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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叫你做了這麽多年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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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一前一後兩道劍光呼嘯著,先後穿透司命的要害。枯瘦的手在空中徒勞地動了動,終究無力地垂了下去。

屬於酆都的老朽皮囊緩緩向後倒下,暗紅的鮮血濡濕了地面。

司命好像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只將目光看向自雲端落下的離央和姬扶夜,眼神極是陰冷,像是一只對獵物吐著信的毒蛇。

他們果然來了。

“沒想到,你這麽快便能重歸上神之位。”司命盯著離央,幽幽道,“這天命,當真是不公啊。”

明明是須發皆白的老人,卻偏偏做出一副女子情態,實在叫人覺得古怪至極。

“本君倒是覺得,叫你做了這麽多年司命,才是天命真正的不公。”姬扶夜冷冷看向司命,面上不見絲毫笑意。

星夜之下,霞光洗練,上虞寧溪的傷口逐一恢覆,連被傀儡絲穿透的心臟也飛快愈合。

在她晉升仙君的那一刻,司命仙格忽然化作無數道流光,湧入她體內。天上星辰逐一亮起,循著軌跡形成一幅星圖,上虞寧溪身後也現出同樣的虛影。

新的司命仙君,竟然就這樣誕生了。

姬扶夜見此,眸中不由閃過驚色。

司命臉上揚起詭異的笑容,她分明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卻還是笑了出來。隨著她咳出一口血來,屬於酆都的皮囊開始崩解。

這六界之中,應當沒有幾人能同時接下朱殺與山海一劍,何況司命如今棲身的不過是還未飛升的大乘修士。

“阿離。”司命突然喚了一聲,語氣是異乎尋常的溫柔,“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無論如何,你我也是母女,如今我神魂將滅,有個秘密,想告訴你。”

聽到這句話的上虞寧溪眸中掠過驚色,逝水宮上神與司命如何有什麽關系?她口中母女又是怎麽一回事?天機閣中全然沒有關於此事的記載。

司命所作所為,六界之中知道的人也是寥寥,就算身為天帝的沈淵,也不了解其中內情。

目光相接,離央忽然擡步,緩緩向司命走去。

姬扶夜皺起眉,司命方才那句話,說得甚至不像司命。姬扶夜只在誅邪塔中見過司命一面,但這一面,卻足夠讓他揣摩出她的性情。

司命這樣的人,怎會刻意向離央提及母女之情……

只是想到此處,姬扶夜又覺自己是否想得太多。

隨著離央走近,司命臉上笑意微深,便是在這時,離央揮手,將朱殺刺入了她心口。

她的笑意便就這樣凝固在臉上。

劍身上仿佛有血色湧動,司命尖叫一聲,藏在這副皮囊中的神魂在瞬間一寸寸化為虛無。

上虞寧溪看著司命的神魂消隕,神情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淚水仿佛決堤一般。

在大仇得報的短暫痛快後,漫上心頭的卻是更加深沈的痛苦。就算司命死了,那個養大她的人,也不會再回到她身邊。

她是上虞寧溪,是新的司命仙君,那個跟在上虞身邊,快快活活長大的小姑娘,已經和他一起,永遠消失在這世上。

“你可以說,但我不想聽。”離央的聲音中不帶任何情緒。

她漠然地收回朱殺,冷眼看著酆都的身體也隨司命的神魂一起消解。

司命袖中的玉瓶摔落,碎成數片,黑色的濃稠液體在地面流淌,周遭茂盛的雜草驟然化為枯黃一片。

“是極穢之水。”姬扶夜冷聲道,“她果然不懷好意。”

只是極穢之水會玷汙法器,令其暫失靈性,要祛除起來很是麻煩,卻不會傷人……

司命想汙朱殺?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姬扶夜思索著司命的目的,將山海劍收回體內,揮手一拂,靈力便將落在地上的極穢之水盡數消解。

明明司命的神魂是他親眼看著散去,姬扶夜心中卻絲毫不覺輕松。

司命當真已經神魂盡隕?連天堯閽和明霄都曾為她算計多年而不知,心思縝密至此的司命真的會就這樣輕易死去?

姬扶夜很難相信。

星月無聲,順利晉升為仙君的上虞靈溪起身,向兩人一禮:“多謝離尊與山海君出手相助。”

身為天機閣閣主,她自然不會不認識離央和姬扶夜。

“不必。”離央淡淡道,“我本就要殺她。”

上虞寧溪笑了笑:“無論如何,兩位還是幫了我。今後若有用得了我的地方,請二位盡管開口。”

雖然以離央和姬扶夜的身份與實力,只怕沒有那樣一天。

對於這位新的司命,姬扶夜不算反感,向她點了點頭,不曾多言。除了離央外,在旁人面前,姬扶夜向來不是多話之人。

遠處靈光投下,將要接引上虞寧溪前往三重天上。她最後向離央和姬扶夜一禮,擡手招來上虞元白,拎住他的衣襟,向三重天而去。

“師父,我們真的不能換個姿勢嗎?”

“那你是想讓我扛著你,還是抱著你?”上虞寧溪似笑非笑道。

上虞元白沈默一瞬,屈服道:“還是就這樣吧。”

擡頭望著她的側臉,上虞元白惶然的心情忽然平覆下來。

而在他們離開後,斷崖上便只剩離央和姬扶夜兩人。

夜風微涼,姬扶夜走到離央身邊,與她並肩而立:“阿離,方才你可曾註意到?”

“司命仙格是主動擇了新主。”離央轉頭對上他的目光,夜色之下,她眸中似有星河流淌。

姬扶夜凝重的神情不由為之一松,面上浮起不自知的笑意,他點了點頭:“在你殺了司命之前,司命仙格便選擇了上虞寧溪。若是以常理而言,剝離仙格後,應當是殺了司命,仙格才會另擇新的主人。”

“如此情形,我只能想到一個可能。”

“仙格其實並非主動擇司命為主。”

或許就連仙君的身份,也是司命竊取而來,這大約也是她一心想要九霄琴的緣故——她根本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成為上神。

姬扶夜停住了話頭,四周歸於沈寂,暗夜之中只能聽得幾聲蟲鳴。

“阿離,我總覺得,司命沒有死。”

她應該不會這樣輕易死去。

若是司命還沒有死,事到如今,無論是取九霄琴,還是奪舍離央都成了不可能,她又會做什麽?想到這裏,姬扶夜的臉色不由有些難看。

“既是擔心,便去誅邪塔一探便知。”山崖上,離央的聲音散在風中,有些縹緲。

司命死了,那便最好,若沒有死,她便再殺她一次便是。

只是一句話,便叫姬扶夜的心情輕松起來,他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阿離……”

離央低頭,目光看向他,微微挑了挑眉。姬扶夜便討好地向她笑了起來,手中卻更得寸進尺,將她溫熱的指尖收入掌心,十指相扣。

明明只是個很簡單的動作,姬扶夜卻漸漸紅了臉,暈紅從耳根蔓延,直到整張臉上,他心中是雀躍的歡喜。

離央的餘光瞥見他的神色,垂下眸,終究沒有收回手。

“阿離,等去過誅邪塔,我們便回逝水宮可好?也不知山上桃花開得如何。當年我在桃樹下埋了兩壇桃花釀,過了百年,如今口味必定極為甘冽……”姬扶夜在她身邊一件一件說著。

他們錯過的百年時光,如今終於有機會盡數補回。

次日,齊王宮中。

布置得很是清雅的寢殿之中,陽光洩落,少女安靜地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

宮女推門而入,行走間悄無聲息,衣角不曾亂了分毫,她停在帷幔外,躬身道:“殿下,該起了。”

床榻上的姜令儀卻毫無所覺,不曾應聲。

宮女屈膝而立,許久不見回應,心中不由生了疑惑。她上前兩步,停在床邊,再次道:“殿下,該起了,今日您要去拜見王上。”

只是在她話音落下後,房中又只剩下一片沈寂。宮女柳眉微蹙,終於擡起頭直視自己的主人。

只見姜令儀安靜地睡在床榻上,唇上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殿下?”宮女大著膽子,碰了碰她的手。

那只手很冷,冰冷得像是一具屍體,宮女顫著手,將指尖放在她脖頸上,果然不曾感受到任何跳動。

年紀不大的宮女驚得後退兩步,踉蹌著摔在了地上。

“來人,來人,殿下出事了!”她清秀的臉上是無法言說的驚惶。

白鶴舒展雙翅,悠閑踱步,玉朝宮是一片閑適的靜謐。瑯嬛站在白露臺上,一擡手,靈光凝成兩只飛鳥,一只向商羽宮,一只向簌離宮而去。

望著飛鳥消失在雲層中,她眼中有一抹猩紅閃過,轉瞬即逝,不曾為任何人察覺。

混沌初開後,道尊於九重天立下四座神宮,東為玉朝,南為逝水,西為商羽,北為簌離。

逝水宮第一位上神隕落於第一次神魔大戰,而明霄隕落之後,玉朝宮便由瑯嬛主掌。商羽宮上神羲靈和簌離宮上神搖光便是當今天下年紀最長的兩位存在。

飛鳥落入殿內,閉關多年的羲靈被打斷清修,他擡指接住,心中暗生疑惑。有要事相商?難道六界中生了什麽變故?傳訊中並未說明原因,只請他前去玉朝宮一敘。

算來他們也有千年未見,想到這裏,羲靈心中唏噓,當年他也曾與還未隕落的瑯嬛並肩而戰。

羲靈和搖光與明霄相識於上古,交情深厚,故而也將瑯嬛當做師妹看待。只是他們熟悉的,是轉世重修前的瑯嬛仙君,而非如今的瑯嬛神尊。

但看在過往交情,瑯嬛親自傳訊有要事相商,羲靈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起身,消失在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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